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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 文 / 琳达·霍华

    「我真的看到了。」

    「不可能,一定是你搞错了。」

    「我不会搞错那种事。」季亚恼怒地说。

    「天底下没有超感视觉能力那种事,那些都是骗人的玩意儿。她一定是早就把画画好了,等听说茜妲的事时,再把她的脸画上去。」

    「那么施施知道茜妲穿什么衣服怎么解释。我在宴会上见过茜妲,记得吗?我知道她的装扮。施施把礼服、鞋子和首饰都画得分毫不差。」

    「她一定是用别的方法得知的。」

    「没有别的方法。」季亚坚持。「我不管你相不相信超感视觉能力,但那幅画就是存在,因为我亲眼看到了。你得赶快决定要怎么办。」

    「怎么办?什么怎么办?我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。但是你要尽好市民的义务,把施施画了那幅画的事告诉警方。那幅画不可能存在,除非她目睹杀人或人是她杀的。警方最起码也会扣押那幅画,那样一来她就不可能完成它了。」

    「难道警方不会有兴趣让她把画画完吗?」

    「他们为什么会有兴趣?」

    季亚觉得他好象在用头撞墙,他扳着手指开始列举原因。「第一,刚开始时警方会认为人是她杀的,但不幸的是,除了那幅画以外,没有证据能证明她和命案有关。第二,她会示范她如何画那幅画,警方一旦相信后就会密切注意她画出的每一笔。」

    「那在法庭上绝对成不了证据。」

    「没错,但他们在知道往哪个方向追查后,你真的认为他们会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你跟命案有关吗?」

    「不会,我认为不会。他们找到的任何证据都会指向另一个人,你心知肚明。」

    「但是你的脸孔呢?」季亚咬牙切齿道。「施施画出你的脸孔之后,警方不会想到要把画像拿给大楼警卫看吗?到时会怎样?」

    情势的危急终于被领悟,他们面面相觑片刻。「好吧,我们必须控制损害。我还是认为你应该去报警,那会使你摆脱嫌疑。他们不会让她继续画那幅画,因为那样会使画成为对她不利的证据而不被接受。如果能够使案子成立,他们不会愿意冒那个险。」

    「万一他们愿意呢?」

    「那么我们会掉回我们的安全网上。有了确凿的物证及录音带作为动机,警方还会去相信一幅怪力乱神的画吗?当然啦,他非死不可——自杀身亡,留下遗书说明原因。」

    季亚的心情轻松了些,计划的合情合理令人安心。自从在施施的公寓看到那幅画以来,他第一次觉得他终究有可能逃出这个陷阱。

    「如果再不行,总还有个釜底抽薪的办法。」

    「什么办法?」他问。

    「哦,当然是杀了施施。在她把画完成之前。」

    那天下午接近黄昏时,关约瑟刑警和厉德诺刑警又来按施施的门铃。一看到他们冰冷的目光和毫无表情的脸孔,她的心就沉到谷底。她很清楚季亚做了什么事。「那个告密的烂货。」她咕哝。

    「施施小姐,」关约瑟刑警说。「如果你不反对,我们想搜查你的公寓。如果你坚持,我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取得搜索令。如果你肯合作,事情会进行得比较平顺。」

    对他们来说比较平顺,施施心想。平顺此刻对关约瑟刑警似乎很重要,他看来一整天都没有睡。她叹口气。「画在画室里,我去拿。」

    「如果你不介意,我们跟你一起去。」厉德诺立刻说,他们两个一起站到她背后。

    她累得不在乎了,或者该说是几乎不在乎。她整天都在跟瞌睡虫作战,希望今晚能够再度跟瑞基一起度过,希望他能设法防止她在睡梦中又爬起来画画。如果置身在他家,那么她就不可能去画那幅画,对不对?但一想到自己逃避把画完成,她就良心不安,好象她打算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。她必须把画完成,但宁愿在画时有瑞基在身旁帮助她度过事后的副作用。那表示他必须睡在这里。

    但她要睡在哪里现在成了毫无意义的问题,因为照目前的情形看来,她恐怕有好一阵子都别想睡觉,不然她下次睡觉就会在看守所的牢房里了。

    「这里。」她走向那幅画。两个刑警一左一右地站在她后方两步远处,以防万一她企图做傻事,例如逃跑。他们看画时,她没有看他们。她很清楚他们在看什么和想什么。

    「施施小姐,」厉德诺刑警以平板的语气说。「可不可以告诉我们,你怎么知道命案现场的细节?」

    「你们不会相信我的。」

    「试试看。

    「我不知道。」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,像洞口有大恶狼在嗅闻的小动物。「那是我在睡梦中画的。」

    「才怪」的表情在他们脸上一闪而逝。「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,这幅画将作为证据带走……」关约瑟继续说着,但施施没有听到。她在努力压抑心中的恐慌。他们无法证明她杀了茜妲,因为人不是她杀的。她努力靠那个信念支持自己。

    「那是我在睡梦中画的。」她固执地重复。「我有时候会梦游,等醒来才发现我画了画。等一下——我还画了另一幅画,画的是几天前遭人杀害的一个热狗小贩,他名叫陶伊莱。有证人看到一个男人跑开,所以我不可能跟那件命案有关。」她急忙从橱子里拿出热狗小贩的画,但小心地不去看那张再也不会有亲切笑容的脸。

    厉德诺接过画,神情阴郁地审视着。「我对这件案子不熟,我们得查一查。」他说。

    他们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话。她后悔莫及地领悟到如果不赶快想办法,她可能会被指控为陶伊莱命案的从犯。她整天都很暖和,但此刻突然感到背脊发寒,她不自觉地交抱双臂摩擦取暖。

    「最近发生的怪事不只这一件。」她说,但发觉他们根本听不进去。他们只想听她承认到过命案现场。恐慌使她的胃在寒冷中纠结。但无论如何,她都必须继续尝试。

    「请你穿鞋子、拿皮包。」关约瑟刑警要求。

    她照他的话做,然后又拿了一件厚棉布外套。他们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。白天的高温将近摄氏三十度,到了傍晚也还很暖和。但恐惧使她的体温一直下降。她努力压抑惊慌,努力保持镇静,因为那是她唯一的自救之道。

    关约瑟把她的皮包拿去检查了一番后还给她,然后握住她的手臂。

    「听着,」她尽可能镇静地说。「等我们坐进车子里时,注意看红绿灯。」

    「我们向来如此。」厉德诺的声音中充满嘲讽,押着她离开公寓。

    「不,我指的是红绿灯变化。」她开始发抖。「你们不会需要停车,红灯在我们接近时就会变成绿灯。红灯每次都会在我靠近时变成绿灯。等我们抵达警局时,大门口正好会有一个空车位给你们停车。」她觉得她像疯子一样念念有词,但无法阻止自己喋喋不休。

    「果真如此,人们会愿意花大钱请你坐他们的车跟他们到处跑。」关约瑟客气地敷衍。

    他们叫她坐进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后座。她注意到后车门内侧没有门把,但至少前后座之间没有铁丝网隔着。两幅画被放在行李厢里。她强迫自己坐着不动。她被正式逮捕了,还是只是被带去问话?她不知道程序是怎样,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。她也许该打电话给律师,但她只想打电话给瑞基。她需要他。但警方已经问过他的话了,打电话给他只会再把他拖进浑水里。

    前方路口的红灯变绿。「看到没有?」她问。「变成绿灯了。」

    「有,它们偶尔会那样。」厉德诺讥讽道。

    下一个路口的交通灯号也变成绿灯,再下一个也是。施施静坐不语,没有再指出显而易见的事。他们现在会留意每一个灯号了。

    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行驶着,前方的车子不是转弯就是换到另一个车道。他们的车子不必减速,而是一直保持稳定的速度。第七个红灯在他们接近时变绿,厉德诺在他的座位里转身难以捉摸地看她一眼,但他和关约瑟都没有对那奇怪的现象发表任何评论。

    当他们开到警局大楼时,一辆车正好驶出大门口的那个停车位。她好象听到关约瑟低声骂了一句「见鬼」,但不能确定。

    警局里人满为患。墙面剥落的绿漆,金属桌椅和档案柜,叫喊、咒骂和笑声混成一片,身穿制服、佩戴枪枝的男男女女跑来跑去。但施施对这些只有模糊的印象。她很快地就置身在一个空气污浊的小房间里,坐在一张很不舒服的椅子上。无数的思绪在她脑海里翻腾,但就是没有如何证明自身清白的好主意冒出来。

    寒冷使她全身起鸡皮疙瘩和不停颤抖。她穿上外套,蜷缩在厚棉布里。

    「施施小姐,你前天晚上在哪里?」厉德诺凝视着她,目光和语气一样冷酷。

    「家里。」她的牙齿打颤。「怪事大约从一年前开始发生。一些小事。红绿灯、停车位,诸如此类的事。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。就像你说的,灯号随时在变,每个人偶尔都会正好碰上绿灯。然后我养的植物开始在不该开花的时候开花。」

    「施施小姐,我看起来像对你的植物感兴趣吗?」

    不,他看起来像是想在「植物」前面加三字经。

    她开口要告诉他鬼魂的事,但话到嘴边又改变主意了。「我几天前开始画那幅画,但不记得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。我向来搞不清楚日子。总之,我睡醒时发现自己画了鞋子。两只鞋子,一只男鞋,一只女鞋。每天早上我都会发现画上多了一些东西。」她咬紧牙关,以免它们格格作响。

    「要不要来杯咖啡?」关约瑟问,她感激地点头。他离开小房间。施施把视线转回厉德诺脸上。

    「两、三天后,我明白我在画的是凶杀案现场,但不知道被杀的是谁,我还没有把脸孔画出来。昨天早上起床后,我看到我画了茜妲。我试着打电话给她,想要警告她,但是画廊没有人接电话。她家的电话不在电话簿上。于是我打电话到瑞基的办公室问茜妲的号码,瑞基的助理告诉我茜妲死了。」她剧烈颤抖着,牙齿格格打颤,骨头和肌肉开始疼痛,放在桌面上的手变成半透明的青白色,好象体内没有半滴血似的。

    「如果真的是那样,那么上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?」厉德诺不由自主地感兴趣起来。经常有一些自称具有超感视觉能力的怪人,跑来警局说知道某某刑案的内幕,但说穿了他们只不过是想出名罢了。

    「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。」

    少来,他差点脱口而出。她到底是怎么了?她蜷缩在那件该死的外套里,好象置身在冷冻库中,但这里面的温度至少有二十四度。她不是假装的,因为她连嘴唇都发紫了。

    他皱着眉头,一言不发地离开房间。关约瑟正好拿着咖啡回来。「她不大对劲,」厉德诺对他的搭档说。「她好象快冻僵了。我正在想我们也许得找医护人员来替她治疗失温。」他半开玩笑地说。

    「可恶!」医疗会使讯问中断。当然啦,她只需要开口要求找律师,他们就无法再讯问她,但不知何故,她一直没有那样做。「也许咖啡会使她暖和起来。」

    他们回到侦讯室。关约瑟把咖啡放在她面前的桌上。她想要拿起杯子,但双手颤抖得太厉害,热咖啡因而洒到手指上。

    「有没有吸管可以给她用?」厉德诺嘟嚷着说,关约瑟耸耸肩。他们看着她用双手环住保丽龙杯,身体向前倾,把嘴巴凑过去啜饮仍然放在桌面上的咖啡。关约瑟平时是个道地的铁石心肠,但厉德诺瞥他一眼,发现他看来有点担心。

    热咖啡似乎对她稍有帮助。啜了几口后,她能够拿起杯子而不会把咖啡洒得满手都是。

    厉德诺继续问话。「施施小姐,你知不知道霍先生和霍太太签有婚前协议?」

    她大惑不解地摇头。「我怎么会知道?」

    「你正在和霍先生交往。女人通常会对交往对象的财务状况感兴趣,尤其在她认为他会因离婚而失去所有财产的一半时。」

    「我……我们……」施施结结巴巴地说。「我们才刚刚开始交往,我们还没有……」

    「你们的关系已经密切到你昨晚在他家过夜的程度了。」关约瑟说。「金钱是人们做许多事的潜在原因。」

    「但是茜妲已经同意签字了。」她抬头望着他们。「我知道她不满意离婚协议的内容,因为她希望我说服瑞基提高金额,所以即使我不知道正确的数字,金额也不可能是他所有财产的一半。」

    那一点至少是合逻辑的,她看得出他们承认她讲的有理。

    厉德诺摸摸下巴,施施看到他的手表而灵机一动。

    「几点了?」

    厉德诺看表。「六点四十三分。」

    「我可以证明我具有……」她看得出他们很排斥任何跟超感视觉能力那个字眼有关的事。「你们看到了交通号志的变化,你们看到了每一次都是那样。但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我能够……知道未来的事。」

    「是吗?什么方法?」他们看来半信半疑,但至少没有毫不考虑地拒绝。

    「这里有没有电视?快要播出『机智问答』了。」

    「那又怎么样?」关约瑟问。

    「那不是回放的节目,所以我不可能已经看过,对不对?」

    厉德诺耸耸肩。「对。」

    「如果我能在每件事发生前告诉你们即将发生什么事呢?」她喝光杯里残余的咖啡。她还在发抖,但至少牙齿不再打颤了。「你们愿不愿意承认我没到过现场却能画出那幅画至少是有可能的?」

    「你想证明你具有超感视觉能力,是吗?」

    她火大了。疲惫、寒冷和担忧使她快要忍无可忍了。「不是。」她恶声恶气地说。「我只想回家睡觉,但我怕我睡着时会梦游画出别的东西来。我厌烦了应付这种事。如果你们想知道谁杀了茜妲,那就把画还给我让我画完,也许就在今晚。」

    他们一声不响地瞪着她,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。关约瑟朝门口点个头,然后他们又离开了。施施用手撑着头,不知道她还能支持多久。

    关约瑟和厉德诺站在门外。「你意下如何?」关约瑟问。

    「又有何妨?我们收看『机智问答』吧!」

    「那能证明什么?证明她猜得准吗?」

    「就像她所说的,那能证明她是否真有可能具有超感视觉能力。我不是说我相信那套鬼话,我是说……这很有意思。我们未必要相信她说的每件事,但我们确实需要查证一下。我们又不是只有那幅画可以作为依据,实验室正在做纤维分析,报告一出来,我们就能确定有没有纤维来自她的公寓。」

    「所以你的意思是,你喜欢『机智问答』,而且想要看那个节目。」

    厉德诺耸耸肩。「我的意思是,让她看又有何妨。让我们看看她有什么能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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